热爱学习的沙子

我没有什么信仰只有很多畏惧
在惶惶不安中努力笑着活下去

【普奥】池鱼(放心谁也没死,只是文风尝试)

一条池鱼一生只能在一个小池塘里来回的游着,以为那就是整个世界,可悲吗?

假如有一天,洪水来了,池鱼发现自己向前游了三十英尺竟然不用拐弯还能继续游下去,它兴奋地拼命游着,它看到了池塘外的世界,那么大,那么大。

直到一只手抓住它,将它送进锅里。

如果它不上岸,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被吃掉。
可悲吗?

罗德里赫晚上一个人慢慢擦拭着那些银亮的盔甲和宝剑时会走神想些不相干的问题。

过去他的思绪大多在天堂和地狱间,而在他决定做随军神甫亲自参与异教之征,又迅速被俘虏到这个北方荒地的古堡里以来,他觉得自己和上帝之间的距离比和月亮、星星要遥远得多——毕竟上帝可不会每天晚上都能见到。如今,他的日常祷告也越来越敷衍,比起阅读《圣经》,做些像擦盔甲这种机械的体力劳动反而能让他更平静些。

这座古堡的主人自诩是坚定的新教骑士,名为基尔伯特,他不止一次对罗德里赫说,他从没让一个堕落的天主教骑士不流血地经过他的宝剑。罗德里赫不是骑士,但他也曾替那把剑涂过颜色,他跪倒在混乱的战场上试图按住那不断涌血的伤口,一只手扯着他的领子把他甩到俘虏群中,他跟着那群失魂落魄的俘虏像羊一样被清点好扔给给各个骑士。

基尔伯特绝不是个好主人,他会想些法子故意羞辱罗德里赫,并视作是自己的本分。有一次罗德里赫忘记帮他的爱马清理马蹄,他就揍得他好几天都不能直着身子走路。

在最初的半个月里,罗德里赫简直恨透了他,他每天强忍着情绪等待时机从这里逃出去。可有一天晚上,基尔伯特让他给他讲《圣经》的故事,罗德里赫故意在讲得时候掺杂了自己在神学院时被视作“大逆不道”的想法,基尔伯特听得相当投入,还发表了一些相当有见地的见解,两人几乎可以说详谈甚欢,基尔伯特甚至还拉着他一起喝上两杯,罗德里赫又觉得逃跑的事情需要再思量一下,毕竟这里离家太远了。之后基尔伯特经常会找他聊些《圣经》里的事情,罗德里赫一直小心地回避着那些敏感问题,然而基尔伯特再一次揍他却是因为他不小心踩伤了一条猎犬的尾巴。

罗德里赫不是没有机会杀掉基尔伯特,比如,他喝醉的时候。基尔伯特每次和他弟弟喝酒回来都能睡到第二天中午,期间就是一万匹马在他身上踩过他也不会醒,有时罗德里赫都会纳闷他为什么这么信任自己的俘虏。基尔伯特每次宿醉对罗德里赫都是极大的考验,他坐在床边,把匕首按在这个经常折磨自己的人的脖子上,想象鲜血从刀刃中溅出,他提着这个人的头颅走上城墙高高扔下。然而最后,他总是默默收起武器,一个人回到自己房间蜷缩在破旧的小床上,瞪大眼睛看着窗外的星星,想着自己家离这里到底有多远,第二天,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伺候着这位骑士大人。

罗德里赫听到门外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和含混的嘶吼,他知道,基尔伯特又喝醉了。他放下手里的活,把胡言乱语着的骑士扶到床上,替他收拾干净。他隐约听到基尔伯特说,你他妈为什么不是新教徒。

理由真是简单得可笑,之前态度的反复无常只是因为,你不是新教徒。

听到那句话的那一刻,罗德里赫感到愤怒又绝望,他双手按在基尔伯特的脖子上慢慢缩紧,基尔伯特原本红通通的脸颊开始泛起青紫色,几声嘶哑的咳嗽冲破喉咙,四肢开始挣扎着,罗德里赫满意地看着这些变化,突然停下手,俯身狠狠吻了吻那人的双唇。

既然注定不相容,不去跟我一起去地狱好了。

这天晚上,罗德里赫睡得异常安稳,他梦到小时候家中招待客人时准备的丰盛晚宴,梦到彩色玻璃上的圣母像,梦到出征前白发苍苍的神父口中念的祷词。

基尔伯特吃午饭时对罗德里赫说,他昨晚遇见魔鬼想掐死他,他用尽全力终于吓退了魔鬼,醒来时发现脖子上暗红的印记就是证明。

罗德里赫用指背上下轻轻摩挲那道痕迹问,异教徒和魔鬼哪个更可怕?

当然是异教徒,他们可是在人群中的,基尔伯特回答。

罗德里赫笑了一下,我也这么问过我们的主教大人,他说魔鬼更可怕,因为他能化身为人,让人以为他是先知。

你为什么会做神父?有时候我觉得你都不如一般教徒虔诚,基尔伯特盯着他,可你还参与了战争,还为你的教旗流过血。

我去做神父,这样我的兄长就不会因为担心我去争夺他的家产而杀掉我,就是这么简单,罗德里赫低头收拾盘子说。

你还没告诉我你参战的理由,基尔伯特按住他的手腕。

主教说经历过地狱的人才能知道天堂的可贵,我想或许参加了战争就能离上帝更近一些,而且参加过战争的神父待遇会好许多。

基尔伯特甩开手,你不是那种被魔鬼诱惑的异教徒,你天生就是个异教徒。

你想说我是个魔鬼吧?罗德里赫捧起盘子走到门外时说。
基尔伯特望着墙上的十字架不说话。

我参加了战争之后才发现,为了上帝厮杀实在是太蠢了,所有人在敌人眼里都是魔鬼,那让我们厮杀的究竟是上帝还是魔鬼呢? 罗德里赫说完轻轻关上门。

正如预料中的一样,基尔伯特没有因为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惩罚或干脆杀掉这个异教俘虏,晚上罗德里赫照例像往常一样为基尔伯特读书,并且毫不客气地在分歧点上和他争论,基尔伯特在争论时就算态度再强硬也不会动手,相反他会一个人在屋里铁青着脸思考,或去找他弟弟练剑,力道大得惊心动魄。同时,基尔伯特对罗德里赫在一些琐事上犯的错误异常暴躁。

礼拜日那天晚上,罗德里赫趁着基尔伯特和同伴们去喝酒偷偷来到附近的教堂里。这个地方远没有家乡的教堂华丽高大,却有令人肃穆的清冷庄严。罗德里赫在十字架下祈祷了一番,起身时看到角落里集满尘灰的管风琴。

吱嘎作响的音乐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罗德里赫弹了许久才发现自己手背上的泪水已经浸入琴键中,他感到松了口气,至少自己还是有感觉的,渐渐的他也听不见音乐中的杂音了。

教堂的神父准备锁门时被罗德里赫吓了一跳,但他还是静静地站在一边听完了演奏,第二天他特意找到基尔伯特,希望他能在礼拜日的时候借走罗德里赫,毕竟这附近只有这一个人会弹管风琴。基尔伯特听他说完就礼貌地请他回去了,罗德里赫预感又将有一场暴风雨。

你竟敢进我们的教堂,基尔伯特扯着他的领子把他按在墙上,在我们的十字架前弹奏你们那些下流的音乐!

可是上帝也没有烧死我呀,罗德里赫突然颤抖着笑道,你们难道比上帝更有资格判决我吗?

基尔伯特迫切地想说什么,最后只是一拳打在罗德里赫耳边的墙上,你他妈给我从今天起天天去教堂,我不信没有报应。

从那以后罗德里赫每天下午都待在教堂里练琴,他找来一些材料勉强修好了管风琴,每次从教堂回来他都感觉自己心理轻松安逸许多,甚至基尔伯特在他眼中也变得可爱了些,有次基尔伯特把他揍到地上时,他捧起那只手放在唇边深情地吻着。

耶稣说,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有人想要拿你的里衣,连外衣也由他拿去。有人强逼你走一里路,你就同他走二里路要爱你们的仇敌,为那逼迫你们的祷告。
基尔伯特猛地抽回手,你疯了。

罗德里赫笑了一声,过去那些人跪在我面前低头听我传达上帝的声音,现在我跪在你面前吻你的手,可是比起他们我更爱你,因为你就像来自上帝的惩罚,让我还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不要侮辱上帝的名号。

你一直都怕我吧?罗德里赫双手撑在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根本看不出我和你们有什么区别,我们同样需要吃饭睡觉,我不会长出犄角或蹄子,更不会半夜举着火把吸引魔鬼,我和你一样不过是被父母生养出来的,就连我们的思想根本上也没什么差别,你希望上帝能证明我是魔鬼化身的异教徒,可我还活得好好的……

闭嘴!

没关系的,你尽管像恨魔鬼一样恨我,可我还是会像爱上帝一样爱你。

基尔伯特依然没有杀掉罗德里赫,不仅如此,有时候他还会去教堂听罗德里赫演奏。

一次礼拜天的晚上,基尔伯特在罗德里赫打算回房间时毫无征兆地把他推到床上,从那以后,他就住在那里了。

日子就在白天悠扬的琴声和晚上激烈的侵犯中一天天度过,罗德里赫适应得很快,有时他会想,这样的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他能感觉到自己更爱那个人了,那个人也更恨他,恨他却每次在他离开一小段时间就会暴跳如雷。

所以战争又爆发时,基尔伯特毫不犹豫地又带上了罗德里赫,让他待在帐篷里,每天回来把血染的盔甲和宝剑扔给他清理。

直到一天中午,外面的厮杀声卷着浓烟传进帐篷,罗德里赫在帐外依稀看到不远处飘舞着绣着家族纹章的旗帜,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帐篷,盖着着基尔伯特留给他缝补的披风很快睡着了,连梦也没做。

罗德里赫再次睁开眼看到的人,是家族的旁支兄弟瓦修,他告诉他,埃德尔斯坦家的长子已经战死,留下一个还年幼的儿子和两个女儿,回家后他便能还俗继承家业。

瓦修说了很多,罗德里赫心不在焉地听到最后问,基尔伯特呢?

什么基尔伯特?

……没什么,我记错了。

回到家后,罗德里赫又过上每天穿衣吃饭都有人伺候的生活,白天打理庄园,晚上弹钢琴教导一下家里的那三个孩子,这样的日子适应起来同样很快,谁也不知道罗德里赫在北方经历过什么,那段日子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被轻轻抹去了。

又过了很多年,两个厮杀了几代人的教派在一场不大规模的战役后突然共同提出和解的要求,双方的代表在签订停战合约当晚,共聚一堂举杯欢庆这个历史性的时刻。

罗德里赫端着酒杯穿梭在人群中,他眼前闪过一张张似熟非熟的脸,直到一阵标志性的大笑传来,他看到了他。基尔伯特回头时也认出了他,朝他高高地举了下杯子,一饮而尽。罗德里赫习惯性地礼貌笑笑,喝干了杯中的酒。

过去的一切都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被洪水冲跑的鱼有那么多,可偏偏是他遇上了人,世上的人那么多,可偏偏它遇上的人想抓鱼吃,有那么多可能它不会被送进锅中,可它还是进了,无力地甩着尾巴,两腮一张一合。

这是不是很可悲呢?

远处,基尔伯特又一阵豪迈的大笑声隐约传来,一切都其乐融融得那么不真实。

去他的,罗德里赫把杯子扔出窗外,转身离开喧闹的晚会——至少那条池鱼这辈子还见过不一样世界,见过那个改变它一生的人,感受过烈火炙烤的滋味,比一辈子老死在池里的鱼强多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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