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爱学习的沙子

我没有什么信仰只有很多畏惧
在惶惶不安中努力笑着活下去

【普奥】维也纳的枪声(三)

  无论在哪个年代,战争的面目总是相似的:在哀嚎、呐喊和欢呼声中,鲜血与内脏浇灌的土壤里生长着刺向天空的白骨与断肢。

  
  基尔伯特的剑已经断了两次,他在马上用匕首削断了一个丹麦人的脖子夺下他的佩剑,继续向前冲杀着。他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自己的部队会永远跟在自己身后哪怕只剩下一个人。路德维希艰难地劈开一条路朝他嘶喊,我们被彻底包围了,不出两个小时就会全军覆没,我们应该……

  基尔伯特点点头,又举起了剑,战场上唯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拼杀到底。

  路德维希还想再冲到前面点,他必须阻止自己兄长这样自杀式的进攻,他们应该在丹麦人部署最薄弱的地方杀出去,然后沿着山间小路绕回德意志人的领地,这才是明智的。

  突然在身后,准确些说是从山谷四面八方轰响起震耳欲聋的炮声,从丹麦人的表情上他猜出了那个几乎不可能的事实。不远处基尔伯特兴奋地朝他喊着,掀起马蹄毫不怜惜地踏破地上敌军的胸膛,身后的普鲁士骑兵们振奋起来紧随着那把高高举起的卷了刃的剑锋。

  罗德里赫站在高处观察着下面的形势,他一眼就认出那把被丹麦人包围的血染身影,身后是同样疯狂进攻着的几个普鲁士小分队,他估量了一下,人数不足出发前的一半,同样倒下的还有成片倒下挣扎的丹麦军队。

  “您真是疯了!”他策马费力地赶到基尔伯特身边喊道,“万一我们不来呢?!您们就都死在这吗?!”

  “我知道你会来的!”基尔伯特把手中的残剑狠狠戳进一个骑兵腹部把他挑下马,顺手夺过罗德里赫的佩剑朝后面高高举起,“喂!我的奥地利兄弟们!敌人在这里!”

  罗德里赫看着这个在战场上亢奋到无以复加的身影,被感染得隐约有种开始激动起来的情绪,他从副官手里接过备用的弯刀加入到战场中。

  他感觉就像做梦一样,身边所有的人都在拼命杀人,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厮杀,私下里彬彬有礼的绅士撕扯着对方的头发在勃颈上砍出一道缺口,他低头看到自己的手上也沾满鲜血,可是停不下来,他必须继续挥舞着刀剑,直到杀光为止。

  恍惚间自己的肩膀被狠狠搂住,耳边一个响亮而沙哑的声音吼着,我们赢了!去他妈的丹麦佬!然后整个世界都沸腾了,手中的刀跌落到地上,听不见一点声音。
  

  那晚回到帐篷后,罗德里赫还能感到自己双手在暗暗发抖,脑中的思绪像铁水溅起的火花一样激烈地碰撞着,半夜,他干脆起身披上大衣去附近的森林里散步冷静一下。

  一路上,他穿过一堆堆围在篝火边聊天、清理伤口的士兵们,他不敢看他们的眼睛,赶紧点点头来到森林里那条偏僻幽暗的小溪边,那里看起来只有一个人,会轻松一些。

  不过当那人转过身来他就后悔了,那是基尔伯特。这家伙一回头看到罗德里赫就高声招呼他过来,想躲也躲不掉。
  

  “您来这里干什么?”

  “洗伤口,这边上游水干净点,下游都是那帮混小子们泚尿的地方。”

  “伤得严重吗?”罗德里赫裹紧了大衣坐在他身边。

  “右胳膊有点抬不起来,别的都是些……小伤,”基尔伯特把腿上的绷带拆下来扔到一边,上面沾满凝固的血痂,“哎,白天我看你们一群人眼看着刀砍过来了还往前冲,都傻吗?前进时你得不停地变幻方向,得让他们永远不知道你下一秒会在哪里,不然和站在那里等人家砍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了,谢谢。”

  “你伤哪了?”

  “小腿上,不严重,托马斯已经帮我包扎过了……就是我的副官。”

  “哦,那你现在能稍微屈尊做一下我的副官吗?后背我够不到。”基尔伯特把手里的毛湿巾拧了拧递给罗德里赫。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弄,”罗德里赫犹豫地接过毛巾,“擦哪里?”

  “那里脏就擦哪里,看到有伤的地方就涂点药,药罐在你脚边。”

  “那个……您弟弟呢?”

  “路德都忙死了,上面下面的人都是他在应付。”

  “有这样一个兄弟在身边真不错。”

  手中的抹毛巾刚擦过肩膀的一小片地方就已经变了颜色,罗德里赫脱掉碍事的大衣,浸在溪水中的毛巾晕染开一片颜色,月光下看不清是红的还是黑的。

  “很抱歉这么说,但我真的不知道您的军事天才体现在哪里,我以为您会有些什么出其不意的战术,结果您只是比别人冲得更快,杀得更狠……而且把自己逼得更绝,您怎么能把一切押在一个您完全不熟悉的人身上?这太危险了。”

  “嗯,看在你第一次上战场的份上提这种白痴问题我也就原谅你了。『完全不熟悉』?你指的熟悉是什么?知道你几岁了你父母是谁喜欢吃牛排还是猪扒?这种废话我知道有什么用?我知道你是个在那种情况下会拼一把的人,这就够了。你想知道我的战术是什么?就是比敌人更快,杀得更狠,永远都能做到这两点。你不要以为这很简单,不信你自己试试,怎么能让你那群乌龟一样的步兵迈开步子,装弹的速度比烧饭快一点。”

  “我以为普鲁士士兵本来就都是这样的。”

  “好士兵也要有好将军才能发挥作用,哦,还有武器也很重要,就像你们的龙骑兵要是放在我手里,他们能发挥比现在多十几倍的力量。但赶上遇到你们的音乐家将军们,不全军覆没已经是上帝开恩了。”

  “这关音乐什么事!”

  “哦,感情本大爷说了这么多你就注意到这个么……喂喂喂,那块地方皮被削掉了你他妈轻点!药呢?你弯下腰不会折的!”

  “我知道!我……我之前又没做过这些,您安静点好不好……”

  基尔伯特长长地吐了口气,“你们的皇帝是真放心你们啊……你之前杀过鸡没?”

  “当然没有!”

  “打过狗吗?这么高的这种。”

  “我们那里没有那么高的狗。”

  “那你家的狗多高?”

  罗德里赫在小腿肚的地方比划了一下,又往下压了压。

  “……这他妈叫狗?”

  “又不是马,要那么高干什么?”

  “天哪,我们的皇帝肯定脑子也有问题才会选你们当队友………卧槽你别生气对病号你下手他妈轻点啊,你当是给猪排裹面粉吗!”

  “……好了。”罗德里赫小心地给绷带打上蝴蝶结,起身到溪边洗手。

  基尔伯特活动了一下身子穿上制服,“对了,你大半夜的来这里干什么?”

  “白天感觉有些太……疯狂了,想来这里静静。”

  “唔,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害怕了?”

  “也不是……不过的确很难受。”

  “你这种状态在战场可不行,打仗很简单:你强你就活下来,你比谁都强你就能赢。”

  “可是强弱这种事情不是你想变强就可以的……”

  “你会游泳吗?”

  “不怎么会……有什么问题吗?”

  “那就好。”基尔伯特慢慢晃到罗德里赫身边,然后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按到水里。

  他连呛了几口水,从鼻腔到肺里都火辣辣地疼,本能地去掰那只卡在他喉咙处的手腕却纹丝不动。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人根本不懂怎么开玩笑,不做点什么自己真的会淹死。窒息和溺毙的感觉交织着,他使出全身力气拼命挣扎着,在那个铁腕略有松动的一瞬间把自己深深沉到水底游开,再踉跄地爬上岸。

  岸上的罪魁祸首满不在乎地甩甩手上的水珠朝他笑着,“你力气也可以的嘛。”

  罗德里赫咳得说不出话来,他费力地起身抓起地上的大衣疾步离开这个地方。

  “喂,别忘了刚才的感觉,保持到战场上你就不会输,永远不会!”基尔伯特在他身后喊道。

  
  这人就是个疯子,以后离他远点,罗德里赫走出森林时想。

评论(7)

热度(38)